在“历史上最重要的100个人”排行榜中，亚里士多德排在第8位，柏拉图排在第25位。这个排名是否符合事实呢？

　　对文化的量化分析

　　随着网页和数字化图书越来越多，图书内容变得可以搜索，一个新领域出现了：文化经济学，即对文化进行量化分析。这方面的最新力作是美国计算机科学家史蒂夫·斯齐纳与查尔斯·沃德合著的《谁更重要：历史人物的真实排名》一书。他们依据维基百科词条的长度、被编辑次数等指标，不仅对棒球运动员、科学家、发明家、现代世界领袖进行排名，而且对哲学家、作家、画家、建筑师、音乐家、动画家、杀手、社会活动家、民权领袖都做了排名。

　　《谁更重要：历史人物的真实排名》

　　他们首先给出了一个综合排名--“历史上最重要的100个人。”前10个人依次是耶稣、拿破仑、默罕默德、莎士比亚、林肯、乔治·华盛顿、希特勒、亚里士多德、亚历山大大帝、托马斯·杰斐逊，接下来排在第11到27位的是亨利三世、达尔文、伊丽莎白一世、马克思、凯撒、维多利亚女王、马丁·路德、斯大林、爱因斯坦、哥伦布、牛顿、查理大帝、罗斯福、莫扎特、柏拉图、路易十四、贝多芬。

　　哈佛大学凯斯·桑斯坦说，对名人按照伟大和重要程度排名有助于我们理解历史的轨迹和社会影响力的本质，很多人也会觉得这么做很有趣，但也要警惕对量化方法的误用。“王尔德真的应该排在歌德之上吗？乔伊斯要排在吉卜林之后吗？人类能测算无数事物，找出信徒最多的宗教、销量最大的书、唱片卖得最多的音乐家、点击率最高的网页，这都很容易做到。但是在排名之前，我们要搞清我们在测算什么，要避免狂热的推算。”

　　按照斯齐纳的排名，亚里士多德远远高于柏拉图。美国历史学家阿瑟·赫尔曼也更偏爱亚里士多德，他在《洞穴和光：柏拉图v亚里士多德，以及西方文明灵魂的斗争》中说：“柏拉图对话录中讨论的是神、人的灵魂和永恒真理之间的关系。亚里士多德研究的则是自然界，包括人性，有生物学、解剖学、天文学、物理学、逻辑学方面的专著。2500多年来，柏拉图是神学家、神秘主义者、诗人和艺术家的发言人，亚里士多德向科学家、经济学家和思考技术、日常实用性的人发言。他们一个认为现实是多重的、不停演进的，一个认为它是永恒的、同一的。一个告诉我们要按事物的所有应对它们，一个说我们应该思考事物应该是什么样子。一个决定了基督教的轮廓，另一个影响了启蒙运动。一个启发了欧洲走出黑暗年代，另一个启发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作品。一个带来了美国宪法、曼哈顿计划、购物中心；另一个带来了沙特尔大教堂，以及古格拉和大屠杀。”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描述了洞穴之喻：有一些人从小就住在一个洞穴里，头颈和腿脚都被绑着，不能转头不能走动，只能看着洞穴的后壁。他们背后远处高些的地方有火光，洞外矮墙上有木偶表演。洞穴中的囚徒能看到的只是木偶的影子。然后有人硬拉着囚徒走出洞穴，看到外面的阳光。洞穴比喻的是可见世界，从洞穴到上面的世界比喻的是灵魂上升到可知世界，人注定会脱离黑暗的洞穴，看到更高、更纯粹、更心灵的真理。这是从人上升到永恒不变的智慧领域。亚里士多德则认为，世界并不是一个充满影子的洞穴，而是一个令人好奇、本身就值得探索的地方。一切事物都是形式和质料的结合。他认为哲学家的工作不是要超越日常现实，而是解释世界的运行，解释人如何找到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没有什么洞穴，只有一个由事物和事实组成的世界。

　　赫尔曼说，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往往是硬心肠、讲逻辑的怀疑论者，也是爱交际的、可靠的朋友。柏拉图主义者往往离群索居，通常是心肠软的利他主义者。亚里士多德主义者会问：“如何融入这个世界？”柏拉图主义者会问：“为何会存在这样一个世界？”在历史上，亚里士多德的弟子包括古罗马的西塞罗、中世纪的逻辑学家彼得·阿拉拉、启蒙时期的亚当·斯密和美国的国父们，甚至包括马基雅维里。柏拉图的弟子有神学家圣奥古斯丁、艺术家米开朗琪罗、卢梭、马丁·路德·金，以及伽利略和爱因斯坦。

　　你是柏拉图主义者还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

　　诗人柯勒律治曾经说：“一个人要么是柏拉图主义者，要么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赫尔曼完全赞同这种说法：“忘掉左脑和右脑之分、来自土星还是火星、上帝基因还是自私的基因吧，历史上最重要的差别是像亚里士多德一样看世界的人，以及那些更喜欢柏拉图的道路的人。”

　　赫尔曼设置了10道题，帮助人们测试自己是柏拉图主义者还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首先，你养猫还是养狗？如果你养的是狗，作为亚里士多德主义者，你就得了1分。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类是天生的社会性动物，狗也是。他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这样描写友谊：“那些因朋友自身之故而希望他好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如俗话所说，只有一块儿吃够了咸盐，人们才能相知。一个人只有在表明了自己值得爱、值得信任之后，才会被另一个人接受为朋友。那些很快就显得友善的人是希望交朋友，但还不是朋友。”狗最符合真正的朋友的标准。如果你养的是猫，作为柏拉图主义者，你就得了1分。猫和它们的主人之间的关系是精神的、凭直觉的。猫主人都知道，埃及人五千年前就崇拜猫，因为猫骄傲的个性体现了神的神秘，而这是每一位柏拉图主义者着迷的东西。

　　你习惯于在线支付还是用支票乃至当面支付？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安于享受新技术，总是想办法把他们的生活变得更便捷、更高效。习惯于在线支付的人应该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而柏拉图主义者往往对变化持怀疑态度，尤其是怀疑新技术。一般来说，柏拉图主义者认为老办法是最好的。亚里士多德主义者认为在线支付节省时间、方便，柏拉图主义者则担心会泄露个人隐私。

　　你每天会制定一个待办事项的清单，还是更喜欢相机行事？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喜欢按部就班，认为日常活动清单能显示事情的轻重缓急。柏拉图主义者则倾向于认为，只要他们一直关注大方向，细节会自行到位，他们还认为意外、自发的活动跟按部就班一样有价值。

　　你最喜欢什么球队，棒球、篮球还是足球？篮球和足球比赛都是在规定时间内进行的，棒球不是这样。亚里士多德认为，时间是计算运动和变化的主要指标，因此，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往往很关注时间。柏拉图主义者则认为变化是腐败、衰退的过程；在生命中重要的是永恒，时间对于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增添不了什么。因此柏拉图主义者不关心棒球比赛要进行多久，他们也不会感到时间的压力，所以喜欢篮球和足球的有可能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喜欢棒球、网球或高尔夫球的人更有可能是柏拉图主义者。

　　你小时候是想当摇滚明星还是电影明星？亚里士多德主义者是很视觉化的。他的《形而上学》一书的开头写道：“求知是人类的本性。人们总爱好感觉，而在诸感觉中，尤重视觉。”他在《诗学》中解释了戏剧的重要性，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所有伟大的艺术都是幻象。柏拉图则认为音乐最重要，它表达了生命永恒的旋律。他在《理想国》中给不同的阶级安排了不同种类的音乐。所以，如果你想成为摇滚明星，你就是柏拉图主义者。你想成为电影明星，你就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

　　当拿到一个新的电子产品时，你是先读说明书，还是试着自己弄明白如何使用？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喜欢整齐的逻辑过程，先读说明书的有可能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认为别人的说明、指导没有必要甚至会局限你的探索，那你有可能是柏拉图主义者。

　　如果你的汽车是混合动力或者纯电动车，你就是柏拉图主义者。环境保护是现在的柏拉图主义者的主要追求。如果你的车是一辆SUV或皮卡，这说明，跟环境相比，你更关心自己和家人的需求，你对他人而非地球这样的抽象概念负有义务。这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的道德观。如果你有不止一辆汽车，你更有可能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如果你根本没有车，你更有可能是柏拉图主义者。

　　如果你是基督徒，你有可能是柏拉图主义者。如果你相信进化论，你应该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

　　你经常参加投票，还是认为投票是浪费时间？对亚里士多德主义者的政治和自我管制观念来说，投票很关键，其背后的原则是“轮流统治和被统治”。柏拉图则对民主政治持怀疑态度。如果你认为现有的政党都大同小异，参与投票改变不了制度，你就是一个现代柏拉图主义者。

　　吃比萨的时候，你是先吃边上的面皮还是先吃上面的配料？如果先吃面皮，你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因为你知道要延迟获得满足，知道欣赏过程。如果你先吃配料，你就是柏拉图主义者。柏拉图主义者认为重要的是自发性，尽可能地享受生活中简单的快乐，因为谁也不知未来会怎样。柏拉图不是享乐主义者，但他也是唯一把哲学讨论设定在酒桌边的思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