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前夕改革意向浓。

　　世界银行2月27日公布该行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联合编著的《2030年的中国》报告，世界银行行长佐利克对该报告进行解释的演讲稿中指出，敦促中国须完成向市场经济转型，加强民营部门，开放市场以促进竞争和创新，确保机会均等。在报告中，世行提醒称，中国目前的增长模式不可持续，须完成向市场经济转型。如不进行深层次改革，可能会面临经济危机。报告敦促中国缩减庞大的国企规模，使之在运营模式上更接近商业公司。

　　“独立学者”杜建国现场抗议这份报告，同时当场派发他的文章《世界银行，带上你的毒药滚回美国去》。但这份报告却是由财政部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联合世界银行发布的。执笔学者亦为国研中心专家，财政部部长谢旭人出席发布仪式。这说明，对于国企改革的认识再次出现重大分歧。

　　3月2日，全国政协十一届五次会议举行首场新闻发布会，新闻发言人赵启正在回答记者提问时称，“回顾90年代初到现在的历程使我们懂得，深化改革的时机到了，我们会继续坚定地前进。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政治体制改革和经济改革并没有截然分开；如果分开，经济改革不会进展得那样顺利。政治体制改革要在深思熟虑、征求各方面意见之后才能进行，中国政治体制改革方面会有新的进展。”谈到世行报告时他说：“报告中提到了国有企业股份多元化的问题。国有企业的股权多元化，是我国‘十五大’以来的国家重要政策。实际上，我国现有国营大企业中的多数已经上市，已经实现了股权多元化，这样可以改善管理、提高效率。股权多元化还不等于私有制。”

　　有人说国企改革应该将国有企业所有权还给人民，但绝不是私有化。这让我想到洪晃日前在《南都周刊》的一篇文章。她说，自己上周加入了浩浩荡荡的微博三百万大军，抵制一个叫“归真堂”的中医药公司上市。要求证监会不要允许这种企业上市。但这条微博发了没几分钟，她又转发了中欧商学院刘胜军一条关于废除IPO审批制的微博。转完了不到十分钟，我发现了我的自相矛盾——几乎在提倡废除IPO审批制前几分钟，我还在呼吁证监会利用他们的权力阻止归真堂上市。那我到底是要狗熊呢，还是要改革？网上大部分人都和她一样，既要废除审批制度，也要挽救狗熊。

　　在改革问题上我们多数人也像这样处在自相矛盾中。所以笔者认为，改革依然需要意识形态驱魅，回到真正的技术操作层面，才能更好地分析和解决问题。

　　对于国企改革，胡德平先生重申他的观点：作为上市公司，应该给股民分红并接受股民监督；作为全民所有制企业，应给全民支付红利。国企应该向全民首先是分红而不是分股。国企占用全民资源，一部分利润应给全民。民建中央、农工党中央和全国工商联共同提交的《关于强本固基、维护实体经济坚实基础的提案》则称，实体经济贫血造成的产业空心化正在逐步成为影响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大潜在风险。当前迫切需要加快垄断行业改革，拓宽实体企业的发展空间，并建议对垄断行业征收“暴利税”，为民营企业提供减税空间。据介绍，这是全国政协史上第一次由多家党派团体共同合作提交提案。

　　但不论暴利税、分红、分股还是股权多元化，窃以为都只是权宜之计。关键还是所有者缺位问题很难解决。茅于轼认为国有企业和私有企业根本的区别在于，前者缺乏最终监督者，而私有企业业主就是最终监督者。在企业中工人由工长监督，工长由车间主任监督，主任由厂长监督。厂长由企业所有者监督。他是剩余索取者。而在国企中厂长还要有人监督，最终监督者应该是全体老百姓。实际上就是没人监督。

　　其实，纠缠于所有制问题往往反而会掩盖公平、效率、所有者缺位、“职业经理人”短期行为等问题。即使企业没有上市，企业也是“社会共有”，在一个法治完善的国家，企业不可以随意解雇人，不可以不给员工合理工资。关键的是，所有者不能缺位，经理人必须履行好信托责任，产权必须明晰而且恒久稳定。美国苹果市值破5000亿美元，现金比美国政府还多，而且美国政府欠债14.3万亿美元，苹果无一分钱欠债，正可谓富可敌国。但没关系。因为企业和企业家要考虑企业和社会的长远利益。而他们的无敌财富，事实上也已经通过办企业、股份制等各种形式，由私人或家庭拥有，变成了事实上的“社会共有”。但如果所有者监督缺位，就会形成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官（含国企领导）现象，官员们都会努力去追求自己短暂任期内的个人私利和政绩最大化，往往成为这个群体共同的“理性选择”。

　　事实上，今天的国企并不如我们想像的辉煌。2009年的国企利润中，80%是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中联通、中移动、中电信等不到10家垄断企业提供的，其余绝大多数国企要么产能过剩，要么亏损。

　　2011年3月2日，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副院长高明华对记者说，他参与调研的《国有企业的性质表现与改革》报告显示，中国国内居民收入水平远不如美国，但一些垄断行业产品的价格，却高出美国很多，而美国的这些行业却不一定有国有投资。同为报告起草人的中国社科院经济所研究员赵农也指出，2001～2008年，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累计获得利润总额为4.91748万亿，但同期少缴纳的利息、地租、资源租以及获得的财政补贴共计64766.91亿元。如果排除一些不必要的各种享受的补贴和各种低额的成本，2001～2008年，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平均的真实净资产收益率为-6.2%。

　　国资委的数据显示：2009年全国国有及国有控股工业企业户数、资产总额、营业收入和实现利润分别占到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4.72%、43.69%、27.96%和26.88%。换句话说，占到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量仅4.72%的国有及国有控股工业企业，却占有了资产总额的43.69%。然而它们的营业收入和利润却只分别占27.96%和26.88%，也就是说，其效率和利润率远远低于民企！2009年，A股上市的国企的资产收益率是3%，民企的是8%；国企的收入利润率是5.33%，民企的是5.79%。还有一笔大账国企们几乎不提，那就是就业贡献率。国企占有了43.69%的资产，就业贡献率却不足一成。还有，大量国企已经同时在海内外上市，其“国有”成色到底还有多少，也需要细分。